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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5
「夜、夜斗⋯⋯」剛剛才醒轉的明巴喉嚨極為乾燥，聲音也因此而顯得嘶啞。
她嘗試著起身，隨之而來背部及胸口的疼痛卻讓她打了退堂鼓。一開始只是刺痛，然後感覺傷口的位置在發熱，到最後覺得那兒像火燒一樣，伴隨著身體幾乎要被撕裂的疼。

明巴喘著氣，接著又感覺到自己左邊胸口的不對勁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脹，讓她有些呼吸困難，也感覺到心口的附近隱隱作痛。
她疼得閉上了眼睛，淚水早在眼中打轉，但是又想起了毘沙門天，才硬是忍著沒有哭出來。

「你、你先別動，我去找醫生來。」夜斗看到她醒了過來，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。又在一瞬間見到她從睜著眼睛變成眉頭緊蹙，當下也有些慌張。

夜斗出去的時間不太長，但是這段小小的空檔裡，明巴的腦中已經跑過了不少思緒。
剛才做了夢，夢到了十年前。還有令人不得不在意的，自己的死因。

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，但是隱約記得剛醒過來時，在昏沉之中看到的那人，好像又變得更加憔悴了。

夜斗的臉頰消瘦得厲害，黑眼圈也隨之冒了出來，頭髮亂糟糟的，想是梳洗時沒有吹乾的緣故。「十足的邋遢。」明巴想著，大約能這樣形容他吧。
與平常不同的是，他的眼中充滿悲傷，眉頭也直皺著，就像一場浩劫之後，失去了一切、對生活失去動力的那種人。

不久之後，秋巴隨著夜斗回來了。兩人的面色幾乎是相同的凝重，但秋巴彷彿多了一點奇蹟發生的喜悅之感。

「別亂動，我扶你起來。」過了數秒，才見明巴反應過來，輕輕地「嗯」了一下。
幾天過去，夜斗和秋巴已經達成了一種默契。因此他並不需要和夜斗說什麼，對方便已經明白他下一步該做些什麼了。

夜斗像之前一樣把明巴撐起，讓秋巴能夠檢查傷口，不過這回她已經醒來了，倒讓夜斗不太習慣。
兩個男人在房裡把女人的衣服撩起來，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勁呀⋯⋯
但是很快地他發現了，餘下的兩人，一個正認真地觀察傷處的復原狀況，另一人則可能因為剛剛醒轉，眼神還有些迷茫，兩人好像都沒有感覺到他心中的那股尷尬，這才稍稍放下了心。

接著秋巴拿起聽診器，手上的動作非常俐落，眉間卻也漸漸地形成了一個「川」。
「她怎麼了？」明巴醒來了，夜斗心中固然是開心的，但是醒來之後的一切，卻讓他更為擔心。

秋巴思考了一下，才謹慎地、慢慢地回答了夜斗的問題。
「我想我之前應該有跟你提過，她背部的槍傷極為嚴重，這造成她肺葉難以復原的損傷，」秋巴頓了頓，而夜斗也緊張地深吸了口氣。
「她的外傷再過幾天大概就會癒合，但是內傷會造成她日後極大的身體負擔。首先，心肺功能會大幅衰退，不管是日常走動或是之後的出陣，她都會容易感到上氣不接下氣；再者，也造成心跳頻率會比一般人要快，除了讓心臟有較大的負擔之外，她可能容易胸痛；最後，和上述相似的原因，她會容易感到頭暈目眩、有時會噁心想吐。」

夜斗倒抽了一口涼氣，腦中一片空白，好像他的世界正在崩塌。都已經醒過來了，但是之後要面對的卻是更加困難的嗎？到底為什麼，為什麼是她來承受這些痛苦？
夜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，扶著明巴的那隻手卻抓得更緊了，像是害怕失去什麼。

96
秋巴交代了幾句之後便離去了，留下夜斗與明巴二人在房裡。

這幾日裡，秋巴曾經多次地詢問明巴受傷前後的狀況，包括她的名字被喊了出來這件事。對現在的明巴而言，無疑又是更大的危險。
記憶恢復之後，過大的信息量會使腦袋一片混亂，這可能讓她的狀況更加不樂觀。

夜斗看了看懷中的她，而她的目光同樣在自己身上，只是好像恍了神那樣，有些迷茫的樣子。

如果不是明巴現在有些頭昏腦脹的話，想必夜斗能夠辨識出她的表情吧，問著「你怎麼了」。
其實聽了秋巴的話之後，明巴大概清楚自己的狀況，只是她想不透為什麼夜斗看上去如此低落。

雖然已經恢復了死前些許的記憶，但是她仍然不敢去想自己在他心中究竟佔了多少的分量，畢竟揣測神明的心意，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一種不敬。也就是說，除了自己近乎神蹟降臨的醒來之外，他大概還有更在意的事情吧？

她納悶著，夜斗也沒馬上將她放下，而是拿起了一杯水，慢慢地靠近她。
「喝點水，潤喉。」他在明巴耳邊輕語。
夜斗控制得恰到好處，在她將口中的水吞下時適時地停頓，一點兒也沒讓她嗆著，甚至完全沒有沾濕她的衣服。
水是溫的，大約是夜斗剛剛出去時順道拿的吧，明巴想著。

一口水吞下，本該讓人感到溫暖、舒服的液體，卻帶來食道附近的陣陣刺痛。她的眉頭抽動了一下，硬是把它吞下肚，但隨後卻見她緊閉著雙眼，喘了好幾口氣，才慢慢恢復了原本的呼吸節奏。

夜斗見狀，連忙把水放在一旁，把懷中女子的頭部輕靠在自己的肩窩，一隻手扶著她的肩膀，一面輕撫她的手臂；另一隻則握著她的手。
「沒事、沒事，我在。」他顯得有些緊張，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輕聲說道。

明巴躺了數日又滴水未進，現在當然也特別虛弱。除了臉色如同一張白紙，手上的骨節也更加分明。

雖然嘴上這麼說，但夜斗恐怕比明巴自己還要害怕。他的內心固然感激，畢竟自己還活著，明巴也奇蹟似地醒了過來；但隨後夜斗便感受到無盡的悔恨及愧疚。她到底做錯了什麼？為什麼要替自己承受這麼多痛苦？

她的未來本該是一片美好，健康而快樂、無憂無慮地活著。卻因為自己，先是被奪去了一條命，現在又受了重傷。而明明本身就是神明，卻無力改變這一切，使他覺得更加地無力了。
如果你從來就不認識我，會不會更好？

「你後悔嗎？」夜斗想著。他不經意失了神，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。他的語調很輕，其中蘊含的感情卻異常沉重。有溫柔、悲傷，及不能保護心愛之人的痛苦。

懷中的人以難以察覺的幅度搖了搖頭。但是即使得到了這樣的答覆，也絲毫不能讓他釋懷。
「但是我很後悔。」
他的語氣聽上去很落寞，壓低著聲音，同時抬了頭。若是再多說幾句，說不定就沒法忍住淚水了吧。

明巴見狀，緩緩地仰了首。
「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，我從未對自己的選擇感到懊悔。」
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，她的精神有些恍惚，迷迷糊糊地道。
「能遇見你，我真的很開心。」

明巴知道自己在和夜斗說話，但是腦中的記憶有些雜亂，產生了身處夢境的錯覺——因此，她不清楚這是自己死前的那個夜斗，或是死後的。只是循著心中的那股熟悉感，對眼前的他說出了這些話。

如果是以往的她，會先停頓片刻，思考該不該使用敬語；但是此刻的明巴卻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些。
夜斗察覺了她話裡的「以前」，以及那個極細微的異樣。
看樣子，她想起來了。

「睡吧，晚餐時間喊你起來。」夜斗垂著眸，雖然疲憊，看著明巴的時候，竟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。
夜斗注視著她的時候，眼神從來都是柔軟的，好像害怕自己只要帶著一絲一毫的銳利，就會不經意地刺傷她一樣。

明巴逐漸睡去，雖然呼吸的頻率比起平常人要高了一些，但是至少維持平穩的步調，也讓夜斗提著的心放下了一半。
直到確認她又安穩地步入沉睡，夜斗才小心地將她安置回床上，卻也突然意識到，自己剛剛究竟做了多麼不得了的舉動。

希、希望她不會覺得尷尬和反感⋯⋯
夜斗暗暗想著。但是好像也難以挽回，只好搔搔頭，做其他的事去了。例如，給明巴煮晚餐。

夜斗不知道的是，一開始明巴真的被嚇到了。有股似曾相識的柔情湧上心頭，讓她初時感到有些不知所措；但是後來撲鼻而來的是夜斗身上的香氣，讓她好像突然找回了一直以來丟失的所有安全感，方才內心的抗拒也頓時消失無蹤了。
能這麼快地掉進夢鄉，大約也是拜此所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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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寫得莫名其妙地快，只花了三天
雖然修到腦袋一片空白
也持續地感受到語無倫次的記幾
唉希望能漸入佳境嘍